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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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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鴛鴦

樹葉沙沙作響, 月色似薄紗,沾在眼皮,低垂下眼眸的時候, 流淌到臉龐,以至於岑厭湊近的時候,連棲能清晰看到他黑眸綴的微光。

鴛鴦湖的傳說, 或許該說,是幸福時最美好的期盼。

在橋上的壁人帶著希冀,落下一吻。

連棲下意識顫了下眼睫。

欲落不落的距離。

連棲卻感覺胸腔裏心跳的那樣快,他從前在岑厭身邊,大多時候都習慣逆來順受。

一開始他把自己當作岑厭隨時可拋棄的玩偶。

到後來習慣了岑厭在身邊, 他像淋久了雨的發黴稻草, 得到微乎其微的光芒, 卻依舊阻擋不了他生芽,腐爛,融入地底。

他喜歡岑厭在身邊。

但好像兩個人,從沒有過一次真正的戀愛經歷。

連棲手微微攥緊了岑厭的衣衫, 他想起自己在電視劇中看到的戀愛情節, 想起女同學講述自己和男朋友的約會, 帶著青澀的情書, 夜色中牽緊雙手的散步, 月色下虔誠的親吻。

從來沒體驗過戀愛的感覺,連棲有些恍惚地想......他們現在算是一場匆忙的約會嗎?

還是短暫的私奔。

就像大多數普通的情侶那樣,他們在夜深人靜的校園裏,牽手, 許願,親吻。

這個念頭落下的瞬間。

唇上一涼, 盈著帶著些許花香的晚風,岑厭覆了上去。

很輕的一個吻。

就像蝴蝶煽動翅膀,輕輕立在花尖上。

漂亮似小貓的眼眸猝然睜大些,很快他放任自己沈淪下去,乖巧閉上眼睫,仰起頭來順應岑厭手上的力道。

月色微涼,唯有一對交頸纏綿的壁人,身影拉的很長,落到湖面上,印出淺淡的光影。

什麽都感覺不到,仿佛只有眼前這個人才能給自己帶來觸感。

恍惚間,他只有一個念頭。

讓他和岑厭溺死在這月光下吧。

——

“校慶?”

連棲整理好筆記,他疑惑問了一聲。

兩個多月的適應和相處,連棲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少年的頭發更長了些,額前碎發柔軟垂落,琉璃色的眼眸清澈透亮,奶黃色的薄毛衣,顯得他整個人暖洋洋的。

於藍蕊托著臉,她笑起來漾起兩個漂亮的小酒窩。

“對啊,咱們班要出個節目。”

“需要我幫忙嗎?”

連棲噢噢一聲,隨即本能的問了句,緊接著就看到女生們猝然亮起的眼眸,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果然女生們就等著他這句話,七嘴八舌湊了上來。

“棲寶你皮膚好白。”

“你這眼睛不用帶美瞳,比我的還大還漂亮,還亮晶晶的。”

“又那麽可愛。”

“這個體型也特別漂亮。”

“臉蛋子把我一個女生都迷的神魂顛倒。”

最後一句由李鯉落下,她一拍桌子:“合適,太合適了!”

連棲嚇了一大跳,他楞楞擡起頭,就見一群人目光灼灼盯著他,好像要把人看出個窟窿似的。

他還不明白自己到底適合什麽,就挺聽李鯉接著說:“我們打算出個話劇,反串灰姑娘。”

連棲:“啊?”

李鯉大手一揮,指點江山:“那個,演惡毒繼母。這個還有這個,一個演大姐一個演二姐。”

看著那幾個渾身壯碩一米八一米九的男生,連棲受了震驚還沒回過神,他就感覺肩膀一重,李鯉兩手往他肩膀一按,神情嚴肅認真:“現在,只能將這個灰姑娘的重任委於你了。”

連棲:“啊?”

“你什麽都不需要做,只要在舞會開始的時候換上最漂亮的裙子,在臺上給大家亮個相,露個面。”

她呲牙一笑:“至於燒火丫頭我自有人選。”

就這樣呆楞楞的,連棲站在試衣間,看著面前繁覆花邊點綴,細細密密的銀絲和珍珠,如夢似幻的公主裙時,他還沒緩過神。

面對女生們一句又一句的拜托拜托,連棲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答應後的第一件事,李鯉領著他來看看已經定制好的演出服。

“這個尺寸應該可以穿的上,你這麽瘦。”

李鯉一邊手隔空比劃了下連棲的腰,一邊嘀嘀咕咕:“棲寶你先去試試吧,看看合不合適。”

捧著冰涼的裙擺,珍珠落到皮膚上清晰的觸感,連棲這才發現女生們說的確實很對,他沒怎麽用力就輕易套上了裙子,絲綢冰涼柔軟,綁帶纏繞在手上,他背過手過,努力想把身後的綁帶紮緊。

腰封猝然收緊,勾勒出極為纖細的腰肢。

柔軟黑發下,漂亮的淺色眼眸蘊著水光。

出試衣間的瞬間,本來還在嘻嘻哈哈的女生們瞬間呆在了原地,不僅是他們,抱著某種青春期隱秘期待的幾個男生也鬧著跟了過來,看到比他們預想之中還要漂亮百倍的辛德瑞拉,好像連話都不會說了。

唇張了張,甚至有個男生直接臉泛起了紅,襯得整張臉又黑又紅。

“……我就說合適吧。”

不知道誰先打破了沈默,一句話如石入水潭,瞬間濺起無數水花。

“這個時候好想默默拍幾張照悄悄發到論壇……但是又抱著一種,現在只我們看到,簡直是賺大發的感覺。”

“不敢想象,到時候人一露面,該有多瘋狂。”

嘖嘖聲響起,他接著感慨:“到時候只給他們看看掉的水晶鞋得了。”

“不是,誰演王子啊這麽幸福。”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一頓,然後投向了在場的每一位女性成員,畢竟說好的反轉,只反一個人當然是不算的。

果不其然,李鯉嘻嘻一笑。

“當然是我啦。”

她這句話落下,其他人也跟著打趣。

唯有倚靠在一旁貨架上的尚予咬了一下沒點燃的煙蒂,瞇了下眼睛。

自從那天知道連棲和岑厭的關系後 ,他徹底安分了一個多月,都沒再主動和連棲搭過一句話。

他面容隱於昏暗中,看著圍在人群中央的少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尚予和岑易見了一面。

那天是他姑姑的祭日,也就是岑易的母親。

他對這個姑姑其實沒太多記憶,唯一那點記憶無非就是家裏人常念叨的,父親蹙起眉說的白眼狼,保姆唏噓說沒那個享福命的傻姑娘,母親提起來就會嘆氣的存在。

尚予從記事起,他從沒見過這個只在照片裏出現的姑姑。

反正後來人也去世了,就更不可能見到了。

他對這個姑姑沒什麽好感,對岑易的感官也是勉勉強強。

又可憐又愚蠢的,直到那天岑易回家,尚予還是沒忍住,主動提起了自己遇到了岑厭和連棲。

岑易卻沒像以前那樣,一提起岑厭就擰眉冷臉,表現極其誇張,反倒出乎意料的平靜,他給自己母親的牌位上好香,側過頭來看向尚予:“岑厭搞黃了我好幾個項目。”

當然,他也沒提。

在那之前,自己是如何幼稚的,又可惡的去報覆岑厭的。

切斷資金鏈,故意洩露錯誤信息,拉攏岑厭的投資人,看著對方忙的焦頭爛額,他好像才覺得舒心似的,而如今岑厭不過是以同樣的方式報覆回來。

岑家主病重,家中幾個人虎視眈眈,岑易更是首當其沖。

更別提如今他是唯一一個入駐岑家主公司的岑家少爺。

哪怕岑厭不主動出手,岑易也要想辦法除去一切他繼承岑家的阻礙。

岑易垂眸,他沒什麽面部表情:“我會整死他。”

尚予卻是看笑了:“你拿什麽整他?你有那個實力嗎。”

“我有。”岑易一如既往的倔,前世是這樣,只悶頭顧著自己的情緒發狂和聽信自己的判斷,如今還是這樣。

他眼眸黑沈沈的,有時候尚予也覺得怪嚇人的。

這人黑心肝黑的他害怕。

不過岑易去整岑厭,尚予趕著看熱鬧還來不及。

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感興趣的,結果人家已經有主了,還算是半個仇家。

他開玩笑似的道:“別啊,我可舍不得連棲哭鼻子。”

卻沒想岑易直接回他:“……那個小傻子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說這話時,依舊是抿著唇,但微動的眉頭暴露了他此時的不自在,尚予差點笑了出來,他又怎麽看不出來,岑易在這裏死鴨子嘴硬。

“得,你想幹嘛幹嘛。”

尚予懶洋洋回了他一句。

只是如今,看著少年陷在柔軟蓬松的裙擺之中,帶著很輕的笑,燈光下整個人熠熠生輝,漂亮的如同童話故事裏包裝精美的糖果公主。

他突然有些煩躁的勾了下虎牙。

尚予抱著胳膊,他想到岑易陰沈沈的神色,總覺得對方沒在開玩笑。

草。

他突然暗罵一聲。

不會這小子來真的吧。

岑易這個人,自私,冷僻,沒什麽朋友。

尚予也試圖跟他好好交流,但發現這個人就是個純粹的神經病,根本和他沒什麽好交流的。

尤其是他母親去世以後,聽說當時他母親得了病,摔在地上疼的滿地打滾。年幼的岑易還在上學,家裏的保姆們也冷眼旁觀,最後他母親撐著力氣爬到岑家主門前,拼盡全力敲著門。

卻沒想岑家主正和餘玉溫存,說是溫存也不算。

因為房裏的東西砸的劈裏啪啦。

等最後岑易到家的時候,目眥欲裂,把人送到醫院已經遲了。

他母親活生生在所有人面前疼死了。

而他一轉頭,就看到他父親沒什麽表情的面容,以及身旁臉色頗為慘白無力的餘玉。

大概是愧疚,岑家主對岑易倒是格外的關照。

可岑易每天都要恨死他們了。

恨不得這些人都趕緊消失在他面前。

他恨岑厭簡直不需要任何理由。

尚予捏了下突突突的太陽穴,我草,這小子不會真要幹點什麽驚天駭俗的事情吧。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哦對。

岑易他媽的就像陰魂不散的女鬼啊。

雖然是自己的表哥,但不妨礙尚予其實是個二十四孝正直好青年,他見不得自己表哥走向一去不覆返的道路,要只是整一整人他覺得沒什麽,再過分可就不行了。

連棲什麽都不知道,他還在跟李鯉對著劇本。

按照劇本要求,他的場次其實只有兩場。一次是得到仙女教母的魔法,辛德瑞拉揮舞著裙擺,參加王子的舞會,一次是最後閉幕時,他出現和王子舉行婚禮,達成完美結局。

故事內容沒什麽大改動,主要是反串這一點吸引人的目光。

他沒太多臺詞。

主要是要學會一段舞蹈動作,和李鯉一起跳舞。

距離演出還有一周時間,連棲閑暇時就可以來排練動作,他也沒什麽異議。

秋雨連綿,這天大家完成的都還不錯,便提前結束了排練。

連棲把圍巾圍了起來,下半張臉全都捂了進去,沾著雨水,打落的枯黃樹葉落了滿地,他踏著一地濕濘,打開了車後座的門。

今天是連渝來接的他放學。

“小寶,今晚想吃什麽?”

他例行慣事,連棲把圍巾扒拉下來一個縫,呼吸了一口空氣。

“清燉小排。”

連棲乖巧開口:“謝謝哥哥。”

連渝把車內的暖氣打開,沒一會兒連棲就有些熱,他解開毛巾,腦袋靠到窗上,指尖輕輕觸摸玻璃。

水流沿著玻璃窗落下,他垂下眸,打開手裏的手機。

距離岑厭上次回他消息已經隔了一個半小時。

下雨路上有些擁堵,車輛緩慢前行,跟一只只蝸森*晚*整*理牛似的。連棲趁著連渝不註意,悄悄呵了一口氣,在車窗上畫了一只豬頭。

又很快擡起手擦掉。

欲蓋彌彰。

連渝從後視鏡看得清清楚楚,但禮貌地沒有拆穿弟弟的小心思。

“樹葉抱回來了嗎?”

連棲關心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前兩天樹葉突然開始食欲不振,昨晚更是突然狂吐不止,把連棲嚇得楞住了,趕緊打了家裏人的電話。

好在何屏秋剛好忙完,急忙趕回家帶著樹葉去了寵物醫院。

不是什麽大問題。

看著醫院打過來的視頻,樹葉蔫蔫趴在柔弱的狗窩裏,直到看到手機裏小主人熟悉的模樣,它才打起精神汪了兩聲。

“樹葉,你要乖乖的。”

連棲隔空摸了摸他的狗頭。

“等我放了學就來接你回家。”

汪汪汪。

小主人我好難受嗚嗚嗚。

但還好馬上就能見到小主人了!

樹葉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它激動的又汪了一聲,但很快又把精力消耗殆盡,蔫巴巴趴回去了。

“媽媽應該還沒來得及去接,今天放學早,我們直接去接吧。”

連渝說著,在前面車流量不大的路口掉了個頭,朝著寵物醫院的方向去了。

“樹葉!”

連棲喊了一聲,小狗擡起頭來,它想飛撲下來找少年,但很快被按住了。

“打了針還亂跑。”

連棲軟聲訓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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